献给 @叶清水
AIGAKI:另配钥匙
两人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无论何时有谁问起路德维希:他与爱因斯是怎么相识的这个问题时,他都会情不自禁地瞥起嘴角,像是想起什么有趣事情般的笑着说道。
“他啊,是我从大马路上捡回来的。”
如果爱因斯也在一旁,他便会轻轻地哼一声作为回应,只是不自觉弯起的那道弧度证实了路德维希所说的话并非玩笑,而是真到不能再真的事实。
爱因斯确实是路德维希从大马路上捡回来的。
柏林经济轰然崩溃的那段时间里,爱因斯毫无征兆地失业了。对他来说,本是无所谓的事——上无老,下无小,唯一的亲人,他的兄长尼可拉斯早在五年前就与他断绝了联系——但无论如何,他还得填饱自己的肚子,无论是胃口,还是某一另方面的需求。
看到在马路两边兜售着再也没法卖出东西去的小贩,他索性站在一处人群来往密集的路口,挂上一张写明自己在此待聘信息的木牌,像是曾经把自己也不知道质量如何的东西推销给顾客一样,这次他把自己推销了出去。
三天。
三天里,无人问津。
路过的行人,捂嘴偷笑,在他面前掏出手机,或是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迈开腿地快步离开。他像是对生活无用的巨大垃圾堆中最平乏的一摞,毫无自觉地挡住了其他人前行的脚步。
直到第三天快要结束,他已将木牌从自己身上取下来的时候,一个年轻人站到了他的面前,拎着公文包,戴着细长的黑框眼镜——像从前的他一样,一副不折不扣的上班族的打扮。
“您出售自己吗?”他的嗓音低沉,却很柔和。
“是的。”他点点头,没有任何表情。
“我一个人生活,想要找一位能同我一起应付各种困难的对象。”他眨眨眼,这时爱因斯才发现,他的睫毛非常细长,“您会做什么呢?”
恍然间,厄洛斯的命运之鸟似乎停在了他的肩头。
爱因斯在惊诧的一瞬间,不知不觉地笑出了声。
“我什么都不会,”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回答地相当坦诚,“但我会做一个完美的好情人。”
“是吗。”对方失笑,波动的眼底满是欣然“那正是我需要的。”
像托马斯带走了特蕾莎,西陆带走蝉声,路德维希把爱因斯带回了家。
他们就这样在一起生活,同住在一间不大不小的公寓里,路德维希早出晚归,爱因斯则每天待在房子里,他什么都不会,但能做的事情也不少,再加上在两人共同的需求方面他总能做到最好。总之,一切是相安无事的度过了。
每天进门时路德维希便将钥匙放在门口,待到第二天早上出门时再拿着离开。
爱因斯在晚间便有办法出门而不用担心被关在大铁门外无处可归,但大部分情况下他还是待在公寓里,同路德维希在一起。
直到有一天,厄洛斯突然收回了他带着命运的偶然之鸟。
路德维希是在平常的时间点按时到家的,他一进门就被爱因斯拉到了宽敞的双人沙发上。
他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拉近,吻他的嘴唇,亲在他的脖颈上,路德维希反射性地仰起了头,而爱因斯伸手去脱下他的外套,他的右手伸进对方的口袋,却莫名触到一块硬物。
他的心一僵,蓦然地停止了动作。
路德维希略微急速地喘着气,不解地看向他。
爱因斯从他口袋里把那件东西拿出来。
金属制硬物,一把钥匙。
那是,一把另配的钥匙。
爱因斯看着他,一脸地不可置信。
“这是什么意思?”
路德维希同样看着他,只是表情复杂,像是在看着什么笑话。
“你说呢?”
“我啊,已经厌倦了……”他干笑一声,起身去将被揉皱的领带挂到墙上,任它孤零零地垂落下来。
“……这种关系。”
爱因斯呆愣地坐在床上,路德维希走近他身边,将那像是无情诅咒般的另配钥匙塞进了他的手里。他的指尖泛痒,手心也失去了触感,没有力气去握紧那片小小的金属。
对方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但他没听到,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是徒劳。
第二天,路德维希照常拎着公文包出门了。
而爱因斯这一次,没有了再等他回来的打算。
他用那把小小的另配钥匙锁上大门,然后将它揣进了兜里,像着与他们相遇的那个路口相反的街道走去。
就这样吧,他想。
再也、再也不会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