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白泽一动不动地趴伏在自己的床上,手里攥着还在振动的手机。
他听见浴室旋门扭开的声音,浑身僵住。
为了找到最绝佳的机会,
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紧咬牙,按下通话键。
这可能是认识的这几千年来,他们唯一没有秒打秒接的一次。
鬼灯在那头等了很久,才听到电话接通的“嘟”声。
心里渐渐涌起不好的预感。
“……”
“您已经睡了吗?”
那头传来的声音似也有些莫名。
“不,有什么事?”
“刚从现世回来,才知道得流感的狱卒人数又增加了。地狱的库存有些告急,可能急需一批药。”
“哦,这样啊……”
白泽松一口气。
他感到恍惚,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提心吊胆。
只是,若辅佐官知道……
“那么,现在的话,方便我过来取吗?”
“啊,现在来也不是不……”
白泽突然听到浴室门旋钮重又拧开的响动,以及那从身后依稀传来的脚步声。
他一怔,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微压下拇指,快到来不及思索——
“白泽大人?”
【滴————嘟,嘟,嘟】
忙音再一次传来。
鬼灯冷冷地盯着眼前黑下去的屏幕。
尽管对方挂断得及时,但那熟悉的女声依旧得以清晰地传入耳中。
是真砂舞。
那个像病毒一样的女人,贞子。
还是迟了一步。
—9—
如果地狱少了鬼灯,会怎样呢?
从伊豆大岛离开那刻起,他便在想这个问题。
也许会失去秩序逐渐散漫,也许会缺少严谨而过多戏谑,也许会有诸百般变化,但……再差,终究不会差到哪儿去。
鬼灯并不是非得在地狱不可,就像地狱也不是非得有鬼灯不可。
没有了鬼灯,地狱还是地狱,阎魔还是阎魔。
一切都不会有所变化。
但天国,不能没有白泽……
哪怕他只是一个类似于挂着闲职的神明,他也有了独一无二的理由待在那里。
任何人都无法剥夺的权利,凡夫俗子一辈子也无法触及的荣耀。
在渐去淡出记忆的那四千年,鬼灯承认,他是不止一次的有过那个想法的。
他嫉妒白泽。
一句话便能说通,但那又并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种情感,复杂到难以言喻也无法表达。
如果非要说,其实便是,崇敬与仰慕至极的最高体现。
就算有人要拉他下那个位置。
那个人,也只能是他。
深夜的极乐满月,两人对坐着。
鬼灯透过杯子,观望着坐在对面的医师。
白泽半托着腮,眼神投向空无一物的药柜。
他还是来了,尽管木已成舟。
尽管,从进来到现在他们的视线也还没有过哪怕一秒的接触。
鬼灯进门前,恰遇上准备要走的真砂。
以及,来送她离开的白泽。
气氛完全凝固,但女孩依旧很开心地朝他露出一丝笑容。
致命毒蛇一般别有用心又毫无恶意的可怖。
而他只是静静地目送着她离开,不发一言,而后转过身去。
“打扰了。”
他没有看到桃太郎的身影。
也就是说在他来之前,整个极乐满月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他想起在井中时‘丁’说过的话。
“病毒的传播方式只有两种,一种通过诅咒力量直接在大范围内扩散。”
“而另一种,则是通过肉体。”
“亲吻也有一定的几率实现复制,但最快速也是最有效的依然是性。”
……
如果遇上贞子的是其他人,他心里也许还会做些其他可能性的保留。
但对象是白泽,就想都不要想了,
若一切如‘丁’所说那般,J形病毒大概已经在他的身体里四处流窜了。
不会危及他自己的生命,却会像帮凶一般继续将这致命的病毒传染给他人。
而解决的办法,如‘丁’所说,很简单,却也很难办。
一切只看,他能否下定决心来干这件事了。
自被诱导观看那卷录像带开始,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他毫不怀疑贞子的诅咒能力,毫无疑问他会在第七天死去。
作为一个鬼神的消亡,真正的——灰飞烟灭。
但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