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鬼】午夜凶铃⑫
七天里，最长的时候，应当是第一天。
因为在剩下的六天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无预知性强化了时间的神秘感，从而怠慢记忆，大脑由此错过时间的流逝，只一味品读最合理的利用方法。
人可以掌握所有的一切，金钱，权力，欲望，甚至自己的命运。
但唯独征服不了，时间。
那在平行时空无限流动的无意识体。
沙漏静静搁在辅佐官桌边的一角。
上层的细沙像水一般流淌着，无声地通过那细小的孔陷入到下方的世界。
七天，看上去很长，实际又很短。
鬼灯无言地盯着从现世带回来，那卷由记者浅川留下的《午夜凶铃》记录卷宗。他来来回回看了有十多遍，现在他不必再看了。
无声电话事件已经解决，贞子也回到了她自己的世界，危机解除，除了他与神兽间日常见面徒增些尴尬外，一切都已画上句点。
但空气中的异样感，始终都没有消失……
七天，很长，也很短。
而第七天，又常常，是最短的时刻。
—12—
“两周前，石长姬曾说过富士山有可能会在近年来爆发。”
“是吗？”
“岩浆几乎已经破开岩层了，就差一点——也许整座伊豆大岛都会被填平。”
“真是可怕。”
“不过好在事情解决后就恢复平静了，不管怎么说富士山现在是没有任何会喷发的迹象。”
“那便好了，不是吗。”
因为覆在役小角石像上的神力，以及录像带所携带的诅咒力量，就像石长姬的愤怒能够使富士山反常爆发以外，贞子也拥有可以控制伊豆大岛岩层中岩浆流动的能力。以那时的情形推断，她似乎本想让熔岩覆盖整个伊豆大岛，毁掉她曾生活的那个山村，同时填平那口束缚她躯体的井。现在看来——她已经获得重新轮回转世的机会，这一切自然就不需要了。
白泽斜倚在辅佐官房间靠桌的书柜旁，他是接受阎魔的请求来替曾身中环状病毒的狱卒检查身体状况，形势乐观——就像贞子说的那样，所有人身体里的病毒都已消失。
他把目光投向正在奋笔疾书准备着汇报记录的鬼灯。
“喂，恶鬼。”
对方抬了抬头，只是没有看他。
“你不需要也检查一下吗？”
他把头又低了下去。
“不需要。”
自贞子离开以后，他便把整件事的经过告诉了白泽，只是没有提到自己所中的R形病毒与对方所中的J形病毒需要通过‘性 ’相互中和才能破解这一点——医师很有自觉不去提这件事，他才不会蠢到给他落一个话柄，更何况——鬼灯闭上眼。
他从来不希望两人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而结合。
他们是神与鬼，是相反的魄与魂，本不该有任何一丝一毫的交集。
“不过——”
他放下笔，揉了揉略显酸痛的手腕，别过脸来看着他的死对头。
他盯他半晌。
“您还真是专注于和各种祸国妖女玩火啊。”
这话即使说的再轻描淡写，也漏不掉那毫不加掩饰的讽刺意味。
医师耸耸肩，自那件事发生以后，他现在耐性好得很。
“你不会，想说自己也是其一吧？”
他露出那惹人厌烦的笑脸，像是丝毫不在意这玩笑的一句话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那副轻浮的模样。
鬼灯厌恶地皱眉，不只因为这句话所透露的那副伤人意味。
芥子小姐的话犹在耳边。
“他的范畴，到底在哪里呢？……”
“我想，理由是有一个的。”
“他大概只是因为，太孤独了吧。”
……
辅佐官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东西般笑出了声。
“说来也是呢。”
“毕竟您的范畴已经大到——”
“——连双性人都不在乎了呢。”
落入那副酸浆草般眼底的，医师的神情，却全然不是他想象的惶然。
而是，错愕。
一副完全意料之外的，错愕。
“什么？……”
“贞子是双性人，您不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没有……”
白泽的声音戛然而止。
鬼灯瞳孔紧缩，他就那样坐在原地，眼底几乎是一片死寂。直到他慢慢地终于缓过神来，却依旧不可置信地盯着医师。
“你们，原来……”
“从来都没有做过吗？”
沙漏中的细沙，依旧，在缓缓流淌。
只是上瓶越来越稀松的白沙搁浅的同时，也逐渐宣告着：
七天中的第七天，
马上便要终结。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