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森

沉睡在世界中心的灵魂,
每个人,都是深海的一处森林。

【白鬼|白加加】Soldier’s Heart

 

 

「梦从上帝和魔鬼那里带给人们启示。

   梦就算不是来自另一个世界,那它也把做梦者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在某种程度上,构成梦的所有材料都来源于经历。」

 

 

 

 

白泽从床上翻身醒来时,指针还未过五点,他觉得胃里一阵翻滚。扶着墙一点点站起来,他看向自己的临床,铺位空着,卧房外隐约传来咖啡机煮水的声响。

 

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摇摇头。

 

又是一个注定失眠的夜晚。不过总比噩梦好些。

 

白泽推开门,加加知端着咖啡站在门口,他愣了一下,对方面无表情地将印着猫好好logo的马克杯递过来。

 

“白泽先生,睡不着的话就不要勉强了。”

 

他自嘲地笑出声,接过马克杯的同时看到加加知背后昏暗的客厅。

 

“你怎么知道我要喝咖啡?”

 

男人抿抿嘴,话语恳切,声音却依然显得冷冰冰的。

 

“我甚至知道您每天会在什么时候起床。”

 

是的,当然。白泽笑起来,笑完后却再度沉默地低下头。

 

 

加加知当然可以完美预测地这一些。因为他不是人类。

该说是幸还是不幸,白泽退役时正赶上国家为每个功勋士兵配备了专人使用的人工智能,与真人的相似度高到几乎无法被现有科技识别。然而——白泽放下马克杯,转身走向洗手间,他看着面前人的眉眼,不可避免地再度想起另一个人。

 

鬼灯,他的战友,他的那位在撤离根据地最后的战役中没能存活下来的战友。

他曾经最讨厌、最憎恨、最难以忍受的人。

 

 

 

他们几乎是在同时参的军。双方成绩优异,性格却犯冲,进军营前就早已关系不和,平时吵嘴甚至打架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有人都已习惯。

 

“你到底有多恨我?”

 

有一天白泽实在忍不住把这个问题脱口而出。

 

鬼灯擦着枪管,没痛没痒地答了一句。

 

“讨厌到,想亲手杀了你吧。”

 

 

……

 

 

白泽推开盥洗室的门,恍惚中看到洗手台上有一滩血。他揉揉发疼的双眼,再看过去时,那里空无一物。

 

他伸手去拧开水龙头,无色的澄净液体倾流下来,冲洗着他被冷汗沾湿的双手。

他突然想起了《麦克白》中的一句台词,不由得呢喃起来。

 

“可是谁能想到这个老头会有这么多的血……”

 

 

他顺势接水来抹了抹脸,拉过毛巾架上的雪白毛巾时他看到墙上贴着一条标语。

 

Old soldiers didnt die.

They just fade away.

 

他无言地转身带上了门。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恍惚中他仿佛听见加加知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

 

 

“和那些被战争撕碎,变得四分五裂的人相比,我们受到的战争伤害难道就少吗?”

 

然后他听到了另一个声音,一个熟悉得陌生的,使他在经历过噩梦的此刻几乎要心悸到血液倒流的声音。

 

“我们在黑暗中枯萎腐烂……”

 

 

像极了某个他讨厌的人那讨厌的语调。

 

 

“刚才谁在和你说话?”

 

在沙发前坐下,他状似无意地向加加知发问。

 

对方一言不发,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视线冰冷,像极了没有感情的机械。

 

“我好像不明白。”他说。

 

白泽挑眉,他深吸一口气,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这是命令,加加知,我要查看你和我的聊天记录。”

 

 

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时间,他无法接受鬼灯死在他面前的事实,战争的梦魇像赫卡忒的诅咒日夜响彻,而他只能在与幻听与幻视的交战中,把加加知的存在作为他得以存活的唯一稻草。

 

他患上了严重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对于士兵来说,他有一个更贴切的名字。

 

——“Soldier’s Heart”

 

他知道加加知从来都不是鬼灯,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改变,改变的从来都是自己。他亲眼看着鬼灯,他的战友被炮火震伤耳膜,跌跌撞撞地冲进战壕里。

 

那件沾血的布满弹孔的军外套现在还提醒着他——

最后的距离是鬼灯的侧脸倒在他的怀里。

他慢慢睡去,而他再也叫不醒他。直到脸上一阵滚烫,白泽发现自己落泪了。

 

他知道自己其实并不讨厌鬼灯,就像鬼灯也从来没有真正恨过他。

 

 

……

 

 

加加知只是一遍遍重复着:

“我不明白,白泽先生。”

 

“你不要装傻。”

 

“真的?”

 

对方双眼中的感情没有一丝隐瞒,他发出的疑问甚至比他泡那杯咖啡的举动都要恳切。

 

连白泽自己都开始怀疑他是否在无事生非。

 

“到底是谁在和你说话?”

 

他追问了最后一遍,依然没有得到任何答复,于是他摆了摆手。

 

“去睡觉吧。”

 

加加知凝视着他。

 

“我从来不睡觉,白泽先生。”

 

白泽眯起了双眼,他抿抿嘴,突然笑了起来。

 

“这就对了,”他将脸埋入手心,“人就不该睡觉……”

 

 

他的噩梦无非那么几种。

鬼灯死亡场景的回放,自己战死的幻觉,营救平民的失败……诸如此类,只是最近又添了新的内容。

 

白泽梦到他与鬼灯将子弹上膛,同时举起枪来面对着对方,然后他无意识地扣动了扳机,亲手杀死了鬼灯。

 

他感受着一种无名的恐惧。

也许早晚有一天,他会控制不住杀了自己。

                     

 

……

 

 

 

 

“要执行最终程序吗,白泽先生。”

 

他深吸一口气,宣判自己的死刑。

 

“执行。”

 

“请输入任务名。”

 

 

鬼灯,鬼灯。

 

他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思念他。

 

他苦笑,再次意识到那场无尽梦魇的持久性。

 

沉吟良久,白泽开口道出了那个他已无数次背对的任务名。

 

 

 

 

“Soldier’s Heart.”



#END


部分梗源 @眠风 太太

没想到最后写成了一篇反战文……(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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