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森

沉睡在世界中心的灵魂,
每个人,都是深海的一处森林。

【白鬼】隔世信

#这篇是 @绛  珠  草 的点文w

#道士泽X僵尸灯,ooc有,慎

#推荐配合 bgm:隔世信 食用





“尸变?”

 

酒葫芦的红绸丝带随风悬在树枝的另一侧,一道黄纸咒符贴于封口。葫芦是空的,酒全进了主人的胃里,和着五十散的药香在空气中幽幽散发。

 

“嗯…尸毒似乎还没有开始蔓延,但已有不少家畜意外死亡了。”

 

“……”

 

“你听谁说的,桃太郎?”

 

“是一寸法师,他写了信给我,说花开爷爷想请您去……”

 

“请我?”靠坐在树上的道士摇摇头,轻笑一声点着手指一边比划一边说道,“一位域内德高望重的老人,托一位高强的法师,写信给一位有名的治鬼英雄,让他请一位名不见经传的道士去处理尸变?饶了我吧。”

 

“可是……”弟子对他了解甚深,便佯装出面露难色的样子,手里摸出信纸摊开了念道,“他老人家说了,只要事成便给您五十俩白银……”

 

 

尾音还在鼻尖,白衣如雪的道士已立起突然从树枝上跳落下来。

 

“诶呀,怎么不早说——”

 

白泽反手将酒葫芦别回腰间,顺而取下弟子递过来的剑,无视了那方眼神里深藏的无奈,脑中已开始遐想着这可以说是一笔巨款的辛苦费该如何去花了。

他嘿嘿一笑,作为对自己的辩解。

“只要价格公道,自然一切都好商量咯。”

 

就这样,他毫不迟疑地出发了。

向着自出师门以来便再未回过的家乡赶去。

 

 

 

 

尸变在隔山的那处村落发生。

白泽出发得早,不到三天便落脚在他的桃源乡。原准备歇息一天第二日再慢慢做调查,却被前来问候的老先生告知,就在这三天里,邻村几乎遭遇了灭顶之灾。

 

十几个村民在一天晚上全部感染了尸毒,亲友用糯米、枣核医治,竟完全不起效,眼看着几人日益苍白的脸,长出的犬齿,嗜血的双眼,没有办法,其他人在商量无果后只能决定暂时把他们关押起来。可是僵尸化的几人攻击力极强,再加上人数上也不处于劣势,又两天下来,虽然消灭了几只,但其余的僵尸还是趁着黑夜的庇护躲藏到了深山中。

 

最糟的是,他们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最先引起尸毒扩散的那只幕后的僵尸在哪里。

邻村人心惶惶,也殃及到了桃源乡的居民,山是通两处的,僵尸很有可能从那一头过来,从而威胁这里的人们的安全。

 

白泽没有任何时间休息,太阳马上就要西沉,黑夜即将蔓延。

僵尸是无法见日光的物,他必须马上去山中。

 

 

 

 

背着昔日师父亲手交予他的桃木剑,竭力压低自己的呼吸,白泽将符纸塞入袖中,四处张望着周边的环境。

僵尸的视觉并不十分敏锐,他们主要靠呼吸来辨认猎物的位置,所以他有必要尽力隐藏住自己的气息,随时避免自己有可能处于的不利的状态。

 

白泽并不感到害怕,只是觉得毛骨悚然。

太顺利了,这不对……虽然说现在日落不久,还未散尽的阳光依旧会造成对鬼怪的威胁,所以僵尸不会轻易现身,但是还是太奇怪了——他已经走到了山顶,可以清晰看到竖起的牌子上“桃花岗”三个墨黑的字。

这一路上竟然连一个僵尸都没碰见……根据村里人的说法,这山上已知的未知的起码也有十只僵尸,他现在却不仅是未见其物未见其身,甚至连一点至阴的气息都感受不到。 

 

只是在想着这些的时候,他往前又走了两步,前面是一处低谷。白泽准备绕道走开,却不禁往深沟中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瞥,使他倏地睁大了眼。

 

错落弯曲的脖颈,僵直的手臂,狰狞的面孔,充满死亡的气息却又仅仅只剩下死亡的气息。

这是一处乱葬岗,却并不是由人的坟墓堆砌而成,塌陷在此处的这些躯体是不洁之物,是死亡之下的惨死,在这毫无理由的埋骨之地。

 

僵尸的尸体,尸体的尸体,这怎么可能……

 

白泽感到背后一凉,他转过身去,一个人影立在他面前。一位看上去不到二十岁的青年,身着单薄破旧的布衣,面无表情直直地盯着他,目光扫过他背后的桃木剑,又打量着他的道袍。

 

“你是、来救他们的。”

 

他开口了。

疑问句,用的却是陈述语气。

在他开口说话的那刻,白泽看到了,那微张的嘴角半透出的锐利的犬牙。

 

这个人是僵尸!

 

嘶——

白泽站在原地,暗地里已紧咬着牙关。从这惨死的乱象,已不难猜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了,他绝不能放任这样一个恶鬼去危害村民的性命。

屏息不动,他开始慢慢运气,只是对方却已以极快的速度冲上来,背在手后的铁棍照着头部就直直地打过来。

 

他还有武器!

白泽心下一惊,无意识之间已取下桃木剑挡下了这一棍,只是僵尸的力气出奇得大,他那没有血液流动的手腕暴起了青筋,棍头铁钉的倒刺弯钩离道士的脸越来越近。

 

没有办法了,白泽将真气输入掌心从剑柄全力推出,对方果然被震慑住往后连退了几步,双方拉开一段距离,都不再动作,只是死死地盯着对方。

 

“你这家伙有什么企图,是想把所有人都变成僵尸吗。”

 

白泽慢慢调整了呼吸,他看到青年又开始蠢蠢欲动着要扑过来把他撕成碎片。

面对他的提问,对方似乎不屑于开口,但他依然做出了应答。

 

“你去问阎王吧。”

 

又是一记铁棍,这次瞄准的是腿。

白泽没能挡住这一击,对方的速度太快,他被打飞出去撞到了树上,背部火辣辣的疼,那个恶鬼还在逐渐靠近,他的眼里是一片死水,在那死水微澜中,却似乎还有些什么。

 

是怨,是恨,是名为仇的执念。

白泽费力地抬起头,看着青年面貌的僵尸一步步走近。

他知道僵尸是因死不瞑目而怨气聚喉的亡者,吸收月的阴气所变成的鬼怪。

他知道原理,但见识了本尊,似乎才真正明白,只是还是有点不明白。

 

这个青年,怎么会有这么深重的怨气……他的仇恨,从何而来。

 

 

僵尸在靠近他不到五步的地方突然停住了脚。

被紫色云雾隐蔽的月光终于散落,投照在两人的脸上。

 

“你…是…?”

他的表情变了,面无表情之中,眼底有一丝惊讶,甚至也许,是惊喜。

但白泽可不会错失良机,他眼疾手快,立刻将藏在袖中的符纸取出,低声念咒,锁链一般的黄白纸条便将青年整个缠住,他立即上前伸出手去把他压倒在地。

 

“好了,现在看看是谁该去见阎王吧……嗯?”

 

出乎意料的是,刚才还战斗欲极强的僵尸突然安静下来,他轻轻抬起一只手,抓住了白泽的手——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动作,却不知为何白泽鬼使神差地任由他继续做了下去而没有反抗——他就那样抓着白泽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边。

 

然后,像个孩子一般,他露出了平静的笑容。

 

 

 

 

“我终于,找到您了。”

 

然后,他便昏了过去。

 

 

 

 

白泽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择偷偷把这个青年模样的僵尸带回了自己的住处——这同样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行为——而不是就地把他直接解决掉。

但是当对方抓着自己的手贴上那张冰冷的脸,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也朦胧地感觉到,似乎认识这样一个人,见过这样一张脸。

只是是何时,在哪里……完全没有印象。

 

他已经离开桃源乡十年了。十年的漂泊,四海为家,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茫茫人海中其中的一个,他是绝不会有任何印象的。

 

 

青年醒了。只是自从醒后,他便再也没有主动说过一句话。

 

僵尸无法见光,白泽把所有透光的窗全都封住,自己也和他一处坐在屋子里。

 

“你叫什么名字?”

“……”

“?”

“……”

“…?”

 

“……鬼灯。”

 

果然,名字也没有印象。自己真的认识这么一个人吗?

还是说他想打感情牌,借机博取信任好直接对村里人下手?

 

 

两个人又是对视半晌。

 

“……对不起。”

 

“嗯?”

 

“那些人的事情,我之后会解释的。”

“在此之前,能不能请您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

 

“我想去一个地方,生前无论如何都没能回去。死后因戾气缠身也没法再在阳光下行走,我并不想让村子里的人受惊,所以也不敢在夜里独自下山来。”

“您是除鬼的道士,”他的嘴角轻微地撇了一下,似乎露出一丝苦笑,“我会为我做的事赎罪,但在那之前,无论如何,我都想去那个地方。”

 

白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他的请求,一切建立在未可知基础上的信任都是百分百的危险,他却一次又一次将自己置于危险中。

 

 

“……我知道了,我会给你下避光咒,让你能够在阳光下行动。”

“但是时间非常短暂,所以你就算去了那个地方,恐怕也待不了太长的时间。”

 

“没关系。”

 

“所以,你想去的地方究竟是……?”

 

 

 

 

白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建筑。

 

谁能想到呢,鬼灯无论如何都想去的地方,

竟是他十年前待过的那个道观。

 

墙上的爬山虎已长了大半,阶前的青苔却全数消失不见。

只有屋后的那边花草地,还是一如既往地翠绿鲜艳,那里的植物,也是一样——

 

等等、……

 

“您真的,不记得了吗?”

 

那片花草地,生长着的……鬼灯草。

 

 

 

 

 

十年前,隔山的邻村,一个失去双亲而备受排挤的少年,被指明要为其他村人背负本不该由他承受的惩罚,作为祭品献给上天。

他不堪就这样任人宰割,于是逃了出来,只是不到山顶便被村人发现,一个在正在山间树上喝酒的道士发现了少年,便暗中保护了他并偷偷将他带到道观里藏起来。

少年叫丁,道士叫白泽。

 

 

“呐,丁,你有没有想过要改个名?”

“改名?”

“是啊,‘丁’怎么说,都不像是个正式的名字吧。”

“嗯……那个,白泽先生,”他为了转移话题,随意指向地上的一株小草,“这个植物,也是草药吗?”

“啊,这个呀。”青年道士低笑一声,弯下腰去轻捻下那个纤细的茎。“是啊,可以入药,是有龙珠果之称的鬼灯草。”

“鬼灯草……”

 

“那我,就叫鬼灯吧。”

 

 

 

满二十不久的小道士学成出师,他开始奔往广大的世界。

而留在道观的少年,最终还是没有瞒过邻村的人们,他被骗出了门,带回了山的那一端……

 

十年以后,不变的,只有这座道观,与那座山。

 

 

 

 

 

“鬼灯……鬼灯?”

 

白泽从回忆中抽回身,他和鬼灯站在那片不变的鬼灯草的花海之中,血红的果实低垂着,在日光的照耀下随风轻轻颤抖。

道士突然想起来,僵尸是不能受阳光直射的,而避光咒,马上就要消失了。

 

“你等一等,我马上就再下一……”

 

一双本该冰凉却带有温度的手贴上了他的肩,清凉的触感从他的唇上一闪而过。

白泽睁大了眼,看着鬼灯在他面前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

与昨天夜里一样,孑然一身,做好了一切准备,已心满意足的笑脸。

 

 

他连未竟的口型都还没来得及做,便在阳光之中化为了纷扬的灰。

 

 

随风被洒向了鬼灯草的花海之中。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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