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之森

沉睡在世界中心的灵魂,
每个人,都是深海的一处森林。

【白鬼】Perfume Regret - perfume


-Perfume-

·香水总是罪恶的根源。

——尤其是自爱人身上散发的那来自另一个女人的香水。

 


他点起一支烟。

沉重地抿进一口,感受着烟草的尼古丁气息在唇齿间弥漫。

自欺欺人地企盼能靠着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掩饰涂抹掉舌尖泛起的苦涩,以及,最重要的还是从喉头涌上的那点酸意。

 

烟与酒,哪一样都是。沾上了,便没法轻易地脱离。

沉溺在浸于深嗜重瘾的短暂极乐中以求解脱,烟与酒,本当都归为人的自主堕落。

换言之,是嗜是瘾,皆为冷彻之意所反。

只是,何为‘冷彻’?所谓冷彻,当真便能避人于忧愁烦恼吗?

 

加加知抬头时,视线所及之处,正对着上方,那二层楼房住户阳台隐隐颤动着的白色亮光。

两年前他搬来这里时,提着一只厚重的行李箱,也是在这样一个没有明星、月色黯淡的夜晚,迎着这栋楼的灯火,住进了那个人的家中。

 

现如今他的身边正倚着那只厚重的大箱子,带着或许是最后一丝的留恋,他从站台口往上望去,看着在寂静中,光线是怎样一点点地被黑暗侵蚀,最后完全熄灭。

这时列车到站了,他将烟掐灭,背转身提着箱子上了车。

 

他来的时候,完全是一声不吭地仿佛凭着一时冲动地突然到访。

他走的时候,同样是不发一言地就那么一意孤行地独自离开。

很难想象今天早上他还在公车上思考晚饭该吃些什么。

 

加加知,又作‘鬼灯’,白泽经常由此展开一长串的联想。

他的名字,使人想到旧时传说中亡者手中所提的灯笼。

他的眼睛,像化开的酸浆草,像致命毒蛇伸长的黑信。

 

一个隐喻,由此激发的深入联想与诗化记忆,往往预示着爱情的开始。

不幸的是,但凡经命运的巧合或感性之火所滋生的爱情,都能因一个简单的问题而轻易覆灭。

 

医师这天是在平常的时间点回到住所的,他也一样。

比起名声在外时常忙碌的大夫,签订合同的公司职员过着简单而平凡的日子。一切按部就班,谈不上小有空闲,但他回家的时间总要早上一些。


对于白泽而言,不好的预感是从午后开始的。

短暂休憩时他从医药包里翻出一把带着中国结尾缀的银白色钥匙,尺寸很小,应该是用于开启铜制锁类的备用钥匙,只是他的印象中并没有需要用到这种锁钥的贵重抽屉。

它不可能凭空出现在这里。

就诊结束以后收工回家的路上,医师一直都在想这究竟会是那把锁的钥匙。

直到推开门的那一刻,看见加加知站在桌前,手里夹着一张熟悉的信纸——黑字墨点的中文,淡红底纹带着祥云的信纸。

那是一星期前小中写给他的信,他本该把它收进抽屉里的。


于是那句没有出口的“我回来了”再也没能说出。


他们站在原地,望着对方。

沉寂良久,白泽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来打破这无话的默然,他抿了抿嘴,还没来得及解释,加加知已放下手中的物件向他走来,像平常一样地替他取下医药包挂在一旁的衣物架上。


显而易见,那句没出口的“欢迎回来”也是不可能再由他说出了。

因为他开口了,说的却完全是另一件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

对方的迟疑证实了他此前所有的疑虑,而很不幸,此刻他所有的耐性正在以可见的速度飞快消失。


“请您回答我。”

“我……”

“我只想知道——您蒙骗了我多久,或者说这种我从来都不敢想象的情况已经……”

他说不下去了,双肩因气愤而微微颤抖,胸口剧烈起伏着。他还没有控诉完对方的罪状,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哽在了他的喉咙里,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还有什么更糟糕的呢?

 

对于白泽在外的行径,他是有所耳闻的。

出于信任而言,他当然希望自己能选择坚定地不去相信这个可谓是事实的传言,但另一方面,他也十分清楚自己只是在规避问题而已。

孤独境遇与需求异性的渴望本是人之常情。

还是说也许他不该去责怪医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白泽很贴心地考虑到了各种情况的发生,甚至于为了避免被自己发现,每次和女孩子们作乐以后他都会立刻冲洗身体,而且只用他在家中使用的带着中药气息的酸浆草汁液。

见鬼的是他从来都不记得好好处理一下自己头发上那些女人的香水味。玫瑰或是茉莉,牡丹花瓣与菡萏莲心,什么都好,那些被高高供起的娇嫩花朵只消用一丝的香味便能盖过这不知名野草的全部气息,而只有这个始作俑者还对此一无所知,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会有丝毫能被枕边之人察觉。

于是无法避免地,他再度想起若干个早晨,他从他身边爬起时,医生还一无所知地沉溺于梦境中,他起身时蹭到他额前的发,食指还压在枕边握在医师的发间,然后他便闻到了那罪恶的气味。

不知道是来自于哪一个女人的,浓郁而刺鼻的厚重香水味,深深地植根在他的发梢中,随后像瘟疫一样,透过他的手一直灼灼地烧起来,扎在他的心上。



“加加知,你,你冷静一点。”

医生搭上他的肩,手指紧紧扣住褶皱的西装边纹。他试图轻柔地把他按在座位上,但没有用。

对方抗拒性地退后了一步,贴着桌角靠在嗒嗒作响的落地钟旁站定,他用手掩住了脸,指缝间看不出此刻的表情,只有和钟摆摇动振响时那样低哑但极轻的声音传出。

 

“结束了。”

“什么?”

 

加加知浅笑。

他难得放松下两颊的肌肉,在职那副完美主义的工作狂的面具卸下以后,少却了过分的严肃和凶意。

两道细长的眼眸眯起,嘴角上扬,

那是白泽第一次看到男人脸上露出可以称之为笑容的表情。

 

“我说我们结束了,白泽先生。”

 


他们为彼此造了一座地狱,尽管他们彼此相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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